“我一會就出來，你倆別亂跑，一會我陪你們去買煙葉跟繡莊，聽話啊！”

明明跟她們一般大小，這會已經啰嗦到能跟她娘相媲美，柳宓不耐煩的催著他快走。

倆人這次要買的數量不小，沒馬車根本拿不動，所以也就聽話的在原地等著。

就是倆人百無聊賴等著的時候，人群傳來一陣騷動，“都讓開，讓開！”

有人推搡著她們。

柳宓朝著那邊方向看去，一個眼熟的人躍入眼簾，是秦淮，馬兒行駛的愈發近了，柳宓心虛的把三姐攔在身前，腦袋縮的跟鵪鶉一樣。

“聽人說秦捕頭又挑了一個山頭呢，那土匪一窩都給這端了，救了不少的姑娘家，這不好些人敲鑼打鼓的要去官府送牌匾呢，可把咱們縣太爺樂的摸不著北了。”

人群裏傳出竊竊私語。

柳宓心裏說著不去看他，卻沒擋住馬蹄聲傳來時，眼睛瞥向他的方向。

他一手握著韁繩，另外那只握著馬鞭，周圍姑娘的叫聲以及交口稱讚似乎都沒影響到他，這人縱馬飛速掠過。

她眼神盯著那道身影。

在馬上的秦淮似乎察覺出不對勁，勒緊了韁繩，烏黑油亮的駿馬高高揚起前蹄，他在一片交好跟驚呼聲中，安撫著馬兒恢覆平靜。

程梁走了老遠，發現老大停住了腳步，狐疑的驅馬過來，在他身邊打轉道，“怎麽了？有情況？”

秦淮清冷的眸子在人群裏瞥過，語氣聽不出多愉悅，他拍了拍馬頭，低聲道，“沒什麽，走吧！”

等人走後，柳宓才在周圍姑娘們壓抑的驚叫聲從站起來，剛才真的好險。

小三姐同樣望著人影離去，有點不解道，“你躲什麽呀，好不容易跟人家見面了，咋不打個招呼呢。”

“跟他有什麽好說的。”柳宓不自在的咳嗽一聲，“好啦，不是說要去買線打絡子嗎，咱們走吧。”

柳月蓮有點遲疑，“小舅舅不是讓我們等著？”

“就在拐角那呢，沒準等咱們買完了他還沒回來呢！”她臉上有些紅潮，天還沒熱的讓人出汗呢，就一個勁的用手扇風，似乎這樣就能讓臉上的溫度降低似得。

反正她是不想再呆在這個是非之地了。

“好好，聽你的，跟你走就是了。”小三姐一臉無奈，把背上的筐子放在馬車上後，拉著妹妹走了。

孫鐵良送調料回來沒見到姐妹倆，不著急上火那是假的，這會倆人回來了，柳宓也知道心虛，不等他發難就小聲恭維討好著。

孫鐵良脾氣來的去，去的也快，柳宓這丫頭又是打小能抓著他死穴的，沒多會他就不氣了。

“行了，別給我灌迷魂湯，現在時辰不早了，快點去買煙葉，等會把你們送回去我還得去收調料呢！”

柳宓疊聲說好。

三人一人背著一個大筐子，往東市去了。

西市這邊大多數是酒肆食樓腳店又或者是做點小生意糊口的攤販，東市那邊多的都是牲口交易，手工作坊之類的。

一般集市都會在那，附近周圍的百姓們也會拿點東西來換點零錢貼補家用。

比如山上的野貨跟自家種的菜，像是煙葉這類東西，尋常小攤販上也有，但是不多，想要拿的量大些，必須得去雜貨鋪，那裏有不少百姓寄放在那要賣的，也有好些跑船的從南邊帶來要賣的。

煙葉種類雖然不多，可是也是有中下等分，柳宓他們只是要打藥用，不用準備的太好。

因為這蹩腳農藥配方太過簡單，不過就是煙葉跟石灰，不過雖說是簡單那也是人類智慧結晶，總得小心點。

所以當掌櫃的問他們要這麽多煙葉幹啥用時，柳宓臉色正常道，“是給我爺爺買的。”

掌櫃的放心的把煙葉遞給她，臨走時候還不忘交代著，“這煙葉是最下等的，提醒你家大人平時抽點可以，可別抽多了.”

“哎。”柳宓笑瞇瞇的點著頭，心裏倒是巴不得她爺爺真的抽煙也抽出病來。

孫鐵良把人送到家，自個又馬不停蹄的走了。

柳宓到家後發現自家後院真的多了一個兩米多深的坑，不過是因為今個才動工，只挖出了深度，長還只是一米多長。

三個男人緊趕慢趕，終於花了兩天的時間挖出個三米多長，兩米多深的魚塘來。

老實爹忙著的時候，柳宓也沒閑著，她把跟倆姐姐上山去砍了些竹子，因為當初這房子是他們被老院的人趕出來的臨時住下的，房子雖然破舊不堪，但稍微好點的是，這房子靠著後山。

前些日子雨水充沛，倒是有點山泉水，她們姐妹三個這幾天就是特意用竹子把山泉水給引了下來。

柳家起的新院本來就氣派，竹子搭好後，用的時候把那截放下就好，這麽細水慢流著，不到兩日倒也把那新挖的魚塘給填滿了。

前前後後耽擱了有四天的時候，蚜蟲也是越來越嚴重了，看著上門來求藥的人越發的多，柳老實這次罕見的沒松口。

大氣的揮手，帶著媳婦跟孩子回娘家了。

反正那泉水要填滿也得時候，他把煙草泡進去了，再快也得等一日半，眼下被人催的心煩意亂的，索性離了家，他們愛催催，反正自個不疼不癢的。

孫氏旁的都愛插手，這次的事反正是擺明了要聽自家男人的話，等一家子悠閑的從孫氏娘家回來，放出口信說農藥制好了，早就等的心急的村裏人，一窩蜂的堵在了柳老實門外。

“大家一個個來，別著急，都有份，拿著桶來舀就好了。”柳月蓮在指揮著秩序。

雖說這棉花不能當吃的用，但這蚜蟲不是只吃棉花啊！

村子裏遭了蚜蟲侵害，連帶著玉米跟蔬菜都糟了殃，鄉下一大家子靠著就是那點糧食過活，糧食不夠過冬的，要是一餓就能餓死一大家子，所以這次就算先前看不慣柳老實的，或者是跟柳宓家有過節的，這會還是訕訕的拎著木桶來了。

可惜就算是來求人了，人群裏還是又不和諧的聲音。

“柳老實也真是窮瘋了，都是種地的，連咱這點血汗錢都想掙！”都是日子過的苦兮兮的人，平時一個銅板都想掰成三瓣花的人，就連一文錢都舍不得往外掏。

這會見原來被人看低的男人被人恭維著，心裏不得勁的說著酸話。

“老根頭，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呢，你要不是窮瘋了，幹啥拎那麽大的水桶？這都趕得上你的腰了吧？”

人群裏傳出毫不客氣的哄笑聲。

柳老實雖說是要錢，可都住在一個村裏，擡頭不見低頭見的，只收了一文錢意思意思，畢竟人家給你備農藥材料也得花錢不是？

柳老實說了一文錢一桶水，心眼多的就開始從這上面弄文章了，一般人家都是拿的尋常木桶，也有幾個心思多的，直接搬來半人高的木桶來了。

柳宓先前做過計算，她那塊地是套種，總面積算下來是一畝多點，但因為是沾顆來的，所以總共用了不到三桶。

其實也就三文，三兩肉的價兒都不止。

柳宓就在院子坐著，她腳下扔著個竹筐，人來了給笑笑，努努嘴示意把錢給付了。

別看只是一文兩文的，對於精打細算的婦人來說，這也肉疼的緊，又是跟她攀關系，又是湊近乎的，好像她是親生閨女似得。

柳宓知道這些人打的算盤，心底也不惱，反正你愛說說，愛攀關系攀關系，我還是收我的錢，不然你被想打水。

好些人是笑瞇瞇的過來的，黑著臉走的。

柳家一大家子忙活了整整有小半個月，一開始只他們家，後來周圍的人似乎是知道她們這邊有門道了，還趕著馬車裝著水桶來的，柳宓一見這個，催著孫鐵良在姥娘家也挖了一個。

煙葉跟石灰的用量跟泡發的時間，她也都告訴了小舅舅，都是一家子，這些沒啥遮掩的。

一開始一天一張羅，還能撐得住，後來人多了，那點山泉水一點不管用了，最後還是人挑水往水塘裏灌，每天柳老實給人發工錢，支出是有，但是跟收益來說，還真是小巫見大巫。

“二姐三姐快別忙了，過來啊！”柳宓催著倆姐姐過來，柳月蓮姐妹倆進了屋子，見爹娘都在屋子裏，小妹還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樣子，也跟著緊張起來。

柳宓關上房門前露出頭看了一下周圍環境，確定安全了才把那個沈甸甸的箱子搬到桌上。

當著一家子的面，將那箱子翻到，頓時那銅板從缺口露出來，嘩啦啦的鋪了一桌子。

“這是？”小三姐一下子撲在桌子上，兩眼亮晶晶的看著小妹，“這就是咱們這些日子掙的錢？”

柳宓揚起脖子，一副驕傲模樣，“這還是刨了咱爹請人擔水後的錢呢，快來數數，咱們這到底是多少錢！”

孫氏笑著把油燈端來，剪了下燈芯，“別看平時只是一文錢，這攢的多了，也就多了。”

柳老實父女幾個已經開始數銅錢了，根本沒在意她說的是啥，孫氏無奈的搖搖頭，扶著肚子坐下，跟著一道數錢。

桌子旁邊是紅繩，每數一千文柳宓幾個就綁成一個，這是一貫，小一個時辰後，五個人分工，才把所有的錢都串好。

“一個，兩個，三個……十七，十八……”柳月蓮捂著嘴不可置信，“爹，娘，咱們竟然賣了十八貫，這才小半個月呢，這合著一天一貫多錢了！”

旁邊還有零散的幾百個銅板就當不算數了，這十八貫就是十八兩的銀子，尋常人家攢上七八年都未必有這麽多的。

“柳宓你真是咱家的財神呢！”小三姐高興的捧著她腦袋親了一大口，柳宓嫌棄的擦了下自個額頭，“小三姐你倒是有點出息啊。”

柳老實局促的搓著手，“我以為三四兩銀子就頂天了，這也太多了。”

柳月蘭抿著嘴角，一邊的酒窩若隱若現，打趣著，“爹，錢多了還不好呢？”

“好，好是好，可是我咋覺得這麽不現實呢！”柳老實使勁掐了自己一下，發現疼的不輕，又見幾個姑娘抿著嘴角偷笑，也跟著笑了起來。

“丫頭，咱這錢掙的不少了，你看……”他一開始就是想著替姑娘出口氣，但是後來吧，來的人越發的多，他這騎虎難下，繼續收錢，心裏不安，不收錢的話，那先前收過錢的同村那邊，怎麽交代？

那會大家還不罵他吃裏扒外啊。

柳宓也知道老實爹心裏的擔憂。

她凝思片刻，拍手道，“這好辦，從這次來找藥的人來看，不在少數，我們要是不收旁人的錢過不去，收了，這就變了本意，這樣，咱們還是把這個方子交給官府，讓他們自個去張羅，爹，娘，你們看……”

柳老實連連點頭，老實黝黑的臉上透著抹喜悅，“對，對，就這麽來，這個法子好！”

裏面不摻和自個，自個村裏的人也不說閑話，還能幫老鄉們把問題給解除了，皆大歡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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